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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会因此想起沈芝书,她去年生了个女孩,取名叫安安,他还没去探望。

    只在一段视频里见过,刚出生的婴儿浑身通红,皱巴巴的,小小的,张着嘴啼哭。

    那几天江巡有些心烦气躁,没缘由地频频想起宴市。

    似有某种感应般,他在晚上接到一通来自宴市的电话,却不是沈芝书打来的,而是许久没有联系过他的江政。

    尤其这几年,江政作为父亲,跟江巡见面的次数寥寥,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。

    他几乎没有任何开场白,劈头盖脸一句话砸过来,只陈述事实:“江巡,你奶奶过世了,你得来。”

    午夜航班起飞,江巡在去往宴市的途中毫无睡意,不断回忆起去年与奶奶的那次见面。

    她患上阿兹海默症后,经常认错身边的人,也叫错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他推她到疗养院楼下晒太阳,坐了会儿,回病房的路上她向护工哭诉自己头痛,哀哀地嚎叫,枯瘦的身躯不受控地颤抖,像小孩撒泼般闹腾。

    江巡小时候这样哭闹时,她大概也曾抱过他。

    这场葬礼办得隆重,前后加起来快七天。

    来宴市后,江巡夜里睡得不好,又犯了失眠的毛病,彻夜守灵虚耗着时间。为此反倒惹了麻烦,几个叔叔婶婶背后嘲讽他尽孝太迟,如今来这里装样子,老太太遗嘱早已立好,不会因他这副做派而多给一分一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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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位曾被江巡捉弄说“牙缝里有韭菜,假发片快要掉,披肩上有咖啡渍”的二婶,舞到了跟前,当面夸他有位好外公,暗讽他跟外祖家更亲。

    “沈恪京的外孙,画技了不得,今天趁这个机会当然要给大家露一手。”

    她有备而来,刚说完,佣人拿来了笔墨,空白画卷展开,只等人挥毫。

    江巡穿着黑色丧服,眉目冷峻,如同染了霜雪。整个人白得冷寂,像一尊冷玉。

    正好手机响,他起身要去外面接电话,被二婶挡住去路,毛笔逼迫似的递到了面前,不容拒绝。

    他没接笔,无一秒犹豫,拿过佣人手中的冰裂纹墨碟,朝画纸上干脆利落地泼去。

    “画完了。”

    墨汁飞溅,二婶离得近,又一次遭了殃,好在这次她身上是黑衣裙,不明显。

    她气急败坏,罪魁祸首出了侧门,去外面接电话。

    电话已经接通。

    赵商商在那头问:“我看见天气预报说宴市倒春寒,降温很厉害,你有加衣服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江巡靠在廊柱上,捻着指腹上沾到的墨汁,眸色深了深,他故意说,“我好冷啊商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要多穿点呀。”

    “我忘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干脆连吃饭也忘记吧!”她气急败坏。

    江巡这几天过得昼夜颠倒,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吃晚饭,他沉默了片刻。

    “江巡,你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嗯,”他承认,“我不太会。”

    赵商商听着他疲倦低哑的声音,心脏紧了紧。她想叮嘱他很多,又有种无奈感与难言的想念,只有见到他本人才能消解。

    夜色深深,他抬腕看了表,已经到了这个时间点,“下晚自习了吗?”

    “刚下。”赵商商说,“明天二模考。”

    “考试加油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赵商商走在林荫道上,空气冷冽,身边有无数跟她一样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同学,往校门外涌。

    脚踩过枯叶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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